陈墨的运动鞋底在博物馆大理石地面碾出细碎的声响。
他盯着苏檀怀里的手稿,那泛黄的纸页被月光浸得发白,像团随时会散的雾。
云中子落在最后,道袍下摆沾着清和居的槐叶,每走一步都簌簌往下掉,倒像是在身后撒了条细碎的线索。
\"资料室的保险锁。\"苏檀摸出钥匙串时,指尖还在抖。
她颈间的避阴玉烫得惊人,贴着锁骨的位置已经泛出淡红,\"上个月换的c级密码锁,应该扛得住......\"
\"扛不住也得扛。\"陈墨扯了下她手腕,金属钥匙碰撞的脆响在空荡的走廊里炸开。
资料室的门刚推开一条缝,他就闻到了熟悉的旧书味——混着樟木香的纸页霉气,和父亲失踪前总\"能养魂\"的味道一模一样。
苏檀把手稿往展台上一摊,台灯的暖光立刻漫过那些蝇头楷。
陈墨凑过去时,看见她发梢还沾着清和居的蛛网,在灯光下闪着细弱的银光。\"看这里。\"她指尖停在第三页,\"幽冥会分三坛,金鳞、玄铁、赤焰......金鳞坛主左眼生鳞,是活了近百年的老怪物。\"
云中子从袖中摸出算筹,十二根乌木筹刚摆开就\"咔\"地断了一根。
他盯着断口处渗出的黑血,喉结动了动:\"这是替咱们挡了一劫。\"
陈墨的系统面板突然在视网膜上亮起。
因果预览的蓝光里,他看见自己的指尖正戳在\"废弃棉纺厂\"四个字上——那是手稿末尾用朱砂圈起来的地名,旁边画着扭曲的符咒,像条咬住尾巴的蛇。
\"去工厂。\"他脱口而出,系统提示音在太阳穴里嗡嗡作响,\"今晚。\"
苏檀抬头时,镜片后的瞳孔缩成两点:\"你看到了什么?\"
\"陷阱,守卫。\"陈墨摸着口袋里发烫的金鳞碎片,那是从清和居敌人身上扯下来的,\"但也有名单。
幽冥会的行动计划。\"
云中子把断筹收进木匣,道袍下的淤伤在灯光里泛着青:\"我去取家伙。\"他转身时,道袍带起的风掀动了手稿页,最底下露出半行字:\"司命殿余孽......\"
陈墨的手指下意识按了上去。
苏檀的手突然覆上来,温度比避阴玉还低:\"先解决眼前的。\"她的指甲在他手背上掐出月牙印,\"工厂在城北,十年前就封了,地下有防空洞。\"
越野车的引擎声划破博物馆的夜。
陈墨握着方向盘,后视镜里云中子正往罗盘上撒糯米,一粒粒白米在青铜盘里滚成北斗形状。
苏檀把避阴玉攥在掌心,指节发白:\"到了工厂,你跟着因果预览走,我用热成像仪扫陷阱,云先生布镇邪阵。\"
\"明白。\"陈墨踩下油门,车速表跳到八十。
路灯从车窗外掠过时,他瞥见苏檀鬓角的碎发被风吹得乱飞,像团解不开的乱麻——和父亲失踪那晚,母亲站在玄关时的模样重叠了一瞬。
棉纺厂的铁门锈成了深褐色。
陈墨刚推开门,腐水的腥气就灌进鼻腔。
系统面板上的红点在视网膜上跳动,他往左偏了半步,脚边的铁蒺藜立刻\"咔\"地弹起,尖刺上还挂着半片带血的碎布。
\"西南角有机关。\"云中子的声音像片落在水面的叶,他反手甩出三张符纸,符火\"轰\"地烧穿了左侧的通风管,里面掉出七只裹着黑布的纸人,关节处的铜钉闪着冷光。
苏檀的热成像仪发出蜂鸣。
她指向二楼:\"三个活人,体温偏低,应该是被下了阴毒。\"
陈墨的系统预览突然炸开一片红光。
他拽着两人扑进旁边的废车间,身后的水泥墙\"轰\"地坍了半面,碎石砸在脚边,有块擦着苏檀的耳尖飞过,在她脸颊上划开道血痕。
\"金鳞坛主。\"苏檀抹了把脸,血珠顺着指缝滴在手背,\"他的术法带着金鳞的锐度。\"
云中子的桃木剑出鞘时带起风声。
他反手在墙上画晾雷符,青紫色的电弧\"滋啦\"窜向二楼,传来一声闷哼。
陈墨借着电光看见,楼梯转角处有片金鳞在闪——和清和居院墙上那个黑影的眼睛一模一样。
\"密室在地下。\"陈墨盯着系统预览里的绿色标记,抬脚踹开车间角落的铁板。
霉味更重了,底下是段向下的石阶,墙上的苔藓滑得像涂了层油。
苏檀的手电筒光扫过墙面时,陈墨的呼吸顿住了。
青灰色砖头上刻满了咒文,和手稿里的符几乎一模一样,只是每个符号的眼睛位置都被凿掉了——像在刻意抹去什么。
密室的门是生铁铸的,门缝里渗出凉气。
陈墨刚摸上门环,系统提示音就炸响:\"退后!\"他拽着两人往旁边一滚,门环突然爆出金芒,射穿了刚才站的位置,在墙上烧出个焦黑的洞。
\"用这个。\"云中子抛来半块玉珏,是他一直挂在腰间的,\"能破金鳞术。\"
陈墨把玉珏按在门环上。
金芒猛地收缩,像被吸进了玉里。
门\"吱呀\"开了条缝,霉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来。
苏檀的手电筒照进去时,三人同时屏住了呼吸——整面墙都是牛皮纸贴的名单,从民国三十年到现在,每个名字旁都画着金鳞标记,最上面那张纸上写着:\"七月十五,阴市开,取司命殿余孽心肝祭旗。\"
\"拍下来。\"陈墨摸出手机,镜头刚对准名单,系统面板突然全红。
他抬头的瞬间,听见无数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,像暴雨打在铁皮屋顶。
\"撤!\"云中子甩出一把朱砂,在地上画出半圆。
陈墨拽着苏檀往楼梯跑,背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——那些穿黑袍的人从阴影里钻出来时,眼睛泛着和金鳞一样的光,喉咙里发出金属摩擦的笑。
第一柄短刀擦着陈墨的肩膀飞过去时,他反手甩出三张驱邪符。
符纸在半空燃成金焰,烧穿了最近的敌人胸口。
苏檀的避阴玉突然发出刺目白光,照得那些人惨叫着后退,她趁机把名单拍了个干净。
云中子的桃木剑挑飞两把短刀,转身时道袍被划开道口子,露出下面新添的血痕。
他咬开舌尖,血沫喷在剑上,青芒暴涨:\"走!\"
三人冲上地面时,晨雾已经漫进了厂区。
陈墨的后背被冷汗浸透,手机里的照片还在发烫。
苏檀的脸颊上,刚才的血痕已经结了痂,避阴玉的裂纹里渗出的血线更长了。
\"回博物馆。\"陈墨发动越野车时,后视镜里的棉纺厂已经隐在雾里。
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金鳞碎片,这次它凉得惊人,像块浸过冰水的铁。
苏檀突然按住他手背。
她的指尖还在抖,但声音很稳:\"刚才在密室,墙上的咒文......\"她顿了顿,\"和你父亲笔记里的镇灵咒很像,只是......\"
\"只是被改了。\"陈墨接话,系统面板上的因果预览又开始闪烁。
他看见博物馆的资料室里,那份名单被放大投影在墙上,苏檀的手指停在\"七月十五\"四个字上,云中子的算筹在桌上摆成困龙阵,而他自己,正盯着名单最后一个名字——陈渊,和父亲失踪前用的化名一模一样。
越野车拐过最后一个路口时,博物馆的玻璃幕墙在晨雾里泛着冷光。
陈墨透过后视镜,看见棉纺厂方向的雾里,有片金鳞在闪。
那个穿墨绿长衫的黑影站在废弃水塔上,喉间的伤疤在晨光里泛着紫,他抬手摸了摸左眼,笑声被风卷进了晨雾:\"司命殿的崽子,终于摸到门了。\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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