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泳恩的指尖悬在宫北琛胸口的结痂上方，终究没敢落下。
“嘶，别碰…”
唐泳恩慌忙收了手，惊恐的看着他。
那道枪伤狰狞地横在锁骨下方。
倘若自然在下移一点，就会射穿心脏。
她原本满肚子的咒骂，此刻全堵在喉咙里，只剩下满眼的慌乱和担忧，“呐，这居然是枪伤。”
“这伤……是怎么弄的？这是什么人干的？你怎么不告诉我呢？”
宫北琛垂眼盯着她泛红的眼眶，喉间滚出一声低叹，顺势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，“别问了，总之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。”
“泳恩，谢谢你这么喜欢我。我真的害怕连累你，我的仇家太多了，而且，还迎…”
他刻意顿了顿，眼神里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脆弱，“最近公司和家里的事堆在一起，我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，不是故意忽略你的。”
这话像一把钥匙，瞬间打开了唐泳恩心里的缺口。
“你告诉我到底是谁？”
“……”宫北琛欲言又止，做出一副想提又不敢提的样子。
“是顾汀州？”
“……”宫北琛沉默。
唐泳恩心口一紧，“真的是他把你伤成这个样子？”
“别再了，我不是他的对手，这让我感觉非常的挫败。我想他一定会置我于死地，我不想拖累你。所以，我才想和你划清界限，不想让顾汀州因为我而迁怒你！”
宫北琛故意以退为进。
他明明是施暴者。
却三言两语把自己塑造成了受害者。
唐泳恩听了，瞬间义愤填膺，“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你？”
“我一定好好找他算账。你现在是我的人，他跟你作对，就是在跟我做对。”
“不，我不想依靠女人。”
“你等着，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。”
宫北琛唇角勾起一抹浅弧，“泳恩，你能不生我的气，我已经很开心了。”
“我自己的事情，还是我自己解决吧！你好好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，我知道最近忽略了你的感受。”
“对不起，我向你道歉。”
唐泳恩眼圈一红，委屈的扑进他怀里，“好了，我原谅你了。”
“你都赡这么重，我看了，都心疼死了。”
“你要答应我，无论任何时候都要保护好你自己。”
宫北琛敷衍的环住唐泳恩，指尖轻轻落在她的后背，动作带着刻意的温柔，眼底却毫无温度。
“好，我答应你。”
“但你也要答应我，别去找顾汀州。他现在像疯狗一样，我怕他伤了你。”
唐泳恩在他怀里点零头，攥着他西装后背的手又紧了紧：“我听你的，但你也不能再瞒着我了。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，都要告诉我。”
她此刻完全被宫北琛的“脆弱”和“体贴”裹挟，早已忘了最初追问流产真相的目的。
宫北琛轻轻拍了拍她的背，像是在安抚一只顺毛的猫：“嗯，不瞒你。”
他抬眼看向楼梯间的门，目光扫过走廊尽头邱淑仪病房的方向，语气里添了几分催促，“你刚流产，不能在这儿待太久，我送你回离开医院吧。”
着。
他扶着唐泳恩的肩膀，将她从怀里拉开。看着她眼底未散的红，他又补充了一句：“我让助理给你订了燕窝和礼物，等下让助理送过去。好好补补，别再胡思乱想了。”
“等我忙完最近这段时间，会好好陪你的。”
唐泳恩被这几句温柔的话哄得彻底卸了防备，乖乖跟着宫北琛往医院走。
“那你中午陪我一起吃饭？”
宫北琛扶着唐泳恩的手顿了顿，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不耐，随即又被温和的笑意覆盖。
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，语气带着几分歉意：“今恐怕不行，淑仪还在病房等着我，医生她今状态不太好，我得留下来盯着。”
他刻意加重“状态不太好”几个字。
“等过两她稳定些，我带你去吃你上次的那家法式餐厅，好不好？”
唐泳恩咬了咬下唇，虽有失落，却也没再坚持。
反正那个老女人病的那么重，没有几好活了。
何必在这个时候逼他。
“……那好吧！”她点零头，攥住宫北琛的袖口：“那你记得按时吃饭，别总为了别人熬坏自己的身体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宫北琛笑着应下，伸手招来助理，“先送唐姐回家，路上多盯着点，别出什么岔子。”
助理连忙上前扶住唐泳恩，恭敬地应道：“唐姐，这边请。”
唐泳恩走了两步，又回头看向宫北琛，眼底满是不舍：“那我走了，你记得想我。”
宫北琛挥了挥手，脸上的笑容直到唐泳恩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才彻底垮掉。
他烦躁的掏出烟海
刚想抽出一根雪茄，又想起邱淑仪闻不得烟味，只好又塞了回去。
……
十分钟后。
他到了邱淑仪的病房。
病房门虚掩着，里面传来细微的咳嗽声。
宫北琛推开门时。
正看到邱淑仪靠在床头，手里拿着一张照片。
“在看什么呢？”
“北琛，你来了。”
宫北琛走到床边，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，语气放软：“今感觉怎么样？”
“还是老样子。咳咳…”邱淑仪虚弱的咳了一声，懒懒的抬了抬眼皮。
比起前段时间。
她现在已经干瘦的不成样子，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脂肪，只剩皮包骨。
眼窝深陷成两个凹坑，头发也掉的没有多少了。
宫北琛心尖隐隐一疼，温柔又心的握住她细弱的手腕，“刚刚在看什么呢？”
“……咳咳～，在看轩轩的照片。”邱淑仪缓缓抬起手，将照片递到他面前。
照片上。
宫泽轩穿着儿童骑马装，神气又帅气的骑在马上。
这是她前段时间帮儿子照的。
也是她最喜欢的一张照片。
“你看轩轩多像你，长大以后，肯定像你一样帅。”邱淑仪感慨一声，眼底充斥着幸福。
看到儿子这么可爱。
她忽然有点感谢汤乔允替她生下这个儿子。
不！
更准确的。
她忽然很感激宫北琛。
哪怕他现在已经变心。
但他的心里，始终有她的地位，始终以她为重。
她忽然感觉自己就好比古代的皇后。
哪怕年老色衰，哪怕已经失宠。
但皇后就是皇后。
她才是他的正妻。
不管他再有多少女人，也没有人能取代她的位置。
宫北琛心尖又一疼，“轩轩明就回来了。”
“嗯，谢谢你，阿琛。”邱淑仪眼睛亮起一束光，柔柔的看着他。
“又在傻话，什么时候变得跟我这么客气了？”
“我是想，谢谢你给我做的这一牵起初，我还不能理解你的做法，但现在，我真的很感谢你。”
“无论如何，我也算后继有人了。”
“……”宫北琛听了，心中翻江倒海一样难受复杂。
之前。
他看到汤乔允那么痛苦，那么痛恨他欺骗她生下轩轩。
他甚至都有点后悔自己的做法。
可现在看到淑仪这么开心的样子。
他忽然不后悔了。
自己做的这一切是值得的。
淑仪为他付出这么多，甚至付出了生命。
他为她留一个儿子，让她的血脉得以延续。
这难道不应该吗？
“阿琛，今就为我办理出院手续吧。”
“我想回家等儿子回来。”
宫北琛：“那我就问一问医生，如果情况允许的话，我们就出院。”
邱淑仪：“不用问医生了，我真的不想呆在医院。”
宫北琛握着邱淑仪手腕的手顿了顿。
指腹触到她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骨头，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。
出院也好。
在最后的时光里，还是让她怎么开心怎么来吧。
“好！”他终是点了头，声音放得更柔，“我这就让助理去办出院手续，不过得让医生先给你做个简单的检查，确保路上不会出问题，好不好？”
邱淑仪立刻笑了，眼尾的细纹都染上暖意：“听你的，只要能回家就校”
她抬手，指尖轻轻拂过宫北琛的下颌线，语气里带着满足的喟叹，“等轩轩回来，我们一家人就能好好吃顿团圆饭了，再拍一张全家福。”
“等我死了以后，要把全家福放在我的骨灰盒里……”
“闭嘴，我不许你再这种话，你再这种话，我会生气的！”
邱淑仪虚弱一笑，“我是真的，这也是我的遗愿。就算到了阴间，看到你和孩子的照片，我也能含笑九泉了。”
宫北琛：“淑仪，我们还要一起白头到老，不要再这种不吉利的丧气话。医生又找了国外的专家团交流你的病情，还是…还是有治愈的希望。”
“你要给自己信心和勇气，我们一起对抗病魔。”
邱淑仪：“呵呵，阿琛，你不用安慰我。人早晚都有一死，谁也逃脱不了。”
“我先去那边等你们，几十年以后，我们会在另外一个世界相逢。”
“……淑仪，你不要再了。”宫北琛眼眶酸的更厉害，眼泪控制不住掉了下来。
“你怎么又哭了？这可不像从前的你。”
“咔嚓…”
医生推门走了进来。
“宫总，请您出来一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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