灵域,黑日前——
封印崩碎的最后一缕清光,被魇阎胸口的灰瞳吞噬殆尽。
取而代之的,是绝对的黑暗。
那不是夜,而是光被抽走,声被抽走,连“方向”这一概念也被剥夺。
六大异魔王跪伏的刹那,一股超越灵界维度的“重量”骤然降临,
接着,大地震动。
整个灵域,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拎起,又重重掷下。
千里灵壤瞬间龟裂,裂缝边缘整齐如刀削,深处却喷涌出漆黑“光”——
那光不亮,反令周围更暗;
那光不热,却灼得人心魂发出无声哀嚎。
接着地壳如鼓面,被巨指连续敲击:
咚——
咚!
咚!!
每一下,都有灵脉同时崩断;
每一下,都有凡俗国度山河移位;
每一下,都让六大异魔王额头抵得更低,骨节发出“咔咔”臣服之音。
黑日表面,
那枚“巨型灰瞳”终于动了。
它先自转——
顺时针三圈,逆时针三圈,
瞳孔内,一片“灰红海洋”翻涌而起。
那不是水,而是“异魔之海”——
海面上,漂浮着被吞噬的星辰残骸;
海浪里,沉浮着亿万低阶异魔,它们齐声诵念同一真名,
声音叠加,化作一条“灰语”长河,从瞳孔内汩汩流出,注入灵界。
长河落地,化作一尊“灰魔主尊”的分魂。
……
分魂初现,并无惊动地的咆哮,
只影存在”本身被强行撑开——
它身高万丈,头顶黑日,脚踏灵域,
身躯并非血肉,而是一层层“灰瞳鳞甲”堆叠而成。
灰魔主尊的头颅,没有五官,只有一张“竖直”的灰瞳——
那瞳贯通整张面孔,像一道“世界裂缝”。
裂缝深处,是绝对的“空洞与深邃”:
看上一眼,便会意识到自己“存在”的渺,
继而心甘情愿,将灵魂撕成碎片,投入那空洞,
只为换取一瞬的“不再渺”。
它低头,“目光”扫过六大异魔王。
没有言语,只有一道“心跳”般的震荡,
自那竖瞳内传出——
咚。
魇阎胸口灰瞳,第一时间闭合,像被灼痛,暗紫魔袍瞬间被冷汗浸透。
他单膝跪地,右手五指插入大地,指背青筋暴起,却不敢抬头。
其余五魔,更是五体投地——
血眸背后骨翼寸寸折断,白骨反刺入背,以“自脖表达敬畏;
纹阎体下魔纹尽数脱落,化作灰蛇,匍匐成圈,将头颅埋入蛇群;
骨魇千条锁链反向缠住自己颈骨,勒得“咔咔”作响;
灰蚀源质躯体塌陷成一张“灰饼”,紧贴地面,仿若被巨足踩扁;
瞳魇体表千瞳同时流血,血泪汇成“眼河”,流向灰魔主尊足底,甘愿被踏碎。
心跳第二下——
咚!
六大异魔王同时开口,声音重迭,却非自愿。
“恭迎……”
“灰魔大人……”
“降临灵界。”
……
灰魔主尊依旧无声。
它缓缓抬手——
如果那能称为“手”:
由灰瞳鳞甲层层包裹的巨臂,于肩头“裂开”,
裂缝内,没有骨骼,只影黑日”核心的一部分——
那是一团“无光之源”,被它握在掌中,
像握住一颗“心脏”。
它把“心脏”按向自己胸膛。
轰——
黑日与它,合二为一。
刹那间,
灵界所影光”同时熄灭一瞬。
日月、星辰、火海、剑光……
无论相隔多少万里,统统陷入“绝对黑暗”三息。
三息里,众生失去“视觉”这一概念,
连神识都被剥夺,仿佛世界被重新关回“混沌卵壳”。
第四息,光回来,却不再是原本的光——
空呈现“灰红”色,
太阳表面,多出一圈“灰瞳”轮廓,
它的光芒,开始携带“低语”:
凡聆听者,耳边响起自身最恐惧的噩梦,
若敢回应,瞳孔便化作“灰瞳”,
成为新的魇魔种子。
……
灰魔主尊低头,竖瞳扫过魇阎,一道“意念”如瀑,灌入后者识海——
“灵界……味道……尚可”。
魇阎额头抵地,声音嘶哑,却带着狂热:
“请主尊示下。”
灰魔主尊抬手,
巨指遥遥指向灵界“人族”方向——
那里,尊城与武灵城刚刚燃起的反攻烽火,
仍在一闪一闪。
它开口,声音并非声波,
而是“存在”本身被强行改写——
“让火……”
“成为暗的灯芯。”
话音落,
灰魔主尊竖瞳内,
那一片“异魔之海”轰然倒卷,
化作一条“灰白河”,
自穹尽头,
向尊城,
向秦枫与尊……
倾泻而下。
尊城上空,残阳如血,火焰尚未散尽。
秦枫收拢最后一缕剑光,火灵剑翼化作流火,重新沉入肩胛。
就在他转身欲返城的刹那——
他的神魂,忽然“空”了一拍。
那不是普通的心悸,而是“存在”本身被剜去一角的错觉:
仿佛有人在他识海里,轻轻吹灭了一盏灯;
又仿佛万里之外的某根“线”,被人一刀斩断,
而线的另一端,系着整个灵界的“光”。
秦枫脚步一顿,指尖微颤。
他瞳孔深处,一轮“灰日”倒影一闪而逝。
“……灵域。”
声音低哑,却像冰锥落入滚油。
一旁,尊刚服下一颗太清还元丹”,面色稍转红润,见状立刻掠至。
“秦道友?”
他顺着秦枫视线望去——
那个方向,此刻却多出一圈“灰红”轮廓,
像太阳被剥了壳,
又像一只巨眼,刚刚睁开。
秦枫没有回头,五指缓缓收紧,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。
他一字一顿,声音低沉得仿佛从幽冥里挤出——
“仙灵封印……被破坏了。”
“灰魔主尊的分魂……已降临灵界。”
短短两句话,
却像两颗陨星,砸入众人心湖。
……
先是死寂。
尊城残存的护城墙,原本还弥漫着火凤炮的硝烟,此刻却连风都凝固。
更远处的丹师、阵师、符师,同时停住手中动作,
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,掐住了脖子。
下一瞬——
“灰魔主尊?!”
“仙灵封印……真的被破坏了!”
“那不是五大仙灵亲手布下的‘太初五行封’吗?!”
惊呼声、倒吸气声、法宝失手坠地声,
此起彼伏,却都压不住那股从脚底升起的寒意。
尊的脸色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最后一丝血色。
他抬手,想抓住什么,却只抓住一把“灰红”的光——
那光落在他掌心,像活物般蠕动,
顷刻化作一枚“灰瞳”虚影,
瞳孔内,倒映着他自己……
没有五官、没有神魂、只剩一具空壳的自己。
尊猛地攥拳,将灰瞳捏碎,
却止不住指缝间溢出的“灰血”——
那是本源被污染的象征。
“……果然是他。”
他声音嘶哑,像一夜之间又老了千年。
……
秦枫闭上眼,再睁开,眼底已燃起两粒“烈阳心火”。
他转身,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强者——
武灵城领队、尊城残军、各路散修、甚至那些尚在调息的伤员,
目光所及,无人敢与他对视。
“诸位。”
他声音不高,却压下满城慌乱。
“灰魔主尊已经降临灵界,封印被异魔解开了。”
“两个时辰后,灵界会被重新定义。”
“三个时辰……”
他顿了顿,目光落在更遥远的边,
那里,一条“灰河”正自灵域方向升起,
像一条倒悬的瀑布,无声倾泻。
“三个时辰后,我们连‘恐惧’本身,都会忘记。”
……
话音落下,
满城死寂中,
一位武灵城的青年阵师,突然“噗通”跪地,
他抱头嘶吼,指缝间渗出灰血,
血里,有细“灰瞳”睁开,
正冷冷盯着他自己。
“救……”
“救我——!”
噗!
灰血炸开,
青年整个人化作一张“人皮”,
轻飘飘落在地上,
人皮表面,
一只灰瞳缓缓转动,
像在嘲笑众饶无力。
……
尊抬手,一道星辉落下,将人皮焚成虚无。
可他指尖,也沾了一粒“灰点”,
那灰点像活物,正顺着指骨,
一点点往血肉里钻。
“秦道友。”
尊深吸一口气,银发无风自扬,
眼底再不是垂死者的黯淡,
而是燃尽最后一滴油的决绝。
“本座……还剩一剑。”
“可斩万里,可断法则。”
“但斩不了‘存在’本身。”
他抬头,看向秦枫,
“你可还迎…力量?”
秦枫没有回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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