领事馆三楼的走廊里，丁陌手里拿着一叠刚打印出来的文件，正准备回办公室。经过作战课门口时，虚掩的门缝里飘出几句兴奋的谈话，让他脚步微微一顿。
“……零式战机又创下新战绩！听在南方海域一次就击落五架美军飞机！”
“不愧是帝国空军的王牌！那些美国人现在见到零式就躲。”
丁陌没有停留，继续往前走，但那些话像种子一样落进心里。回到办公室关上门，窗外的梧桐树上蝉鸣聒噪，他坐在桌前，却没有立刻处理文件。
零式战机——这个名词太熟悉了。穿越前在图书馆看过的那些史料，清晰地记载着这种战机在战争初期的“无敌神话”，以及后来神话破灭的过程。如果能把它的弱点提前送出去……
但怎么获取情报？直接打听战机性能？那是找死。武藤课长再信任他，涉及军方核心机密，任何反常举动都会引来怀疑。
得另想办法。
丁陌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日历本上。后是周六，约了石原清次吃饭。石原是航空运输队的飞行员，也是他经营许久的一条线，经常利用飞行任务帮他捎带些“特殊货物”赚外快。通过石原，或许能接触到一些东西。
不直接接触战斗机飞行员，那样风险太大。但可以通过石原，弄到一些飞行员随身的东西——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。
周六傍晚，霞飞路上那家熟悉的日本酒馆。
丁陌提前到了，选了个角落的包厢。酒馆里飘着烤鱼的香气，隔壁包厢传来几个日本商饶谈笑声。他要了壶清酒，慢慢喝着，脑子里梳理着思路。
七点整，门帘掀开，石原清次走了进来。他穿着便服，脸上带着飞行员特有的精悍气质。
“竹下君，久等了。”石原在对面坐下。
“我也刚到。”丁陌给他倒上酒，“最近航线还顺利？”
“托你的福，顺利得很。”石原一口喝干杯中的酒，压低声音，“上个月那批货，对方很满意，又下了新订单。就是量有点大，得分几次运。”
“安全第一，分几次就分几次。”丁陌，“对了，有件事想请你帮忙。”
“什么事？尽管。”石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。
丁陌放下酒杯，语气随意：“我有个私人爱好，喜欢收集些有纪念意义的东西。特别是空军方面的——飞行徽章、部队袖标、战利品之类的。你知道，等战争结束了，这些东西都是历史的见证。”
石原愣了一下，随即笑了：“没想到竹下君还有这爱好。不过这些东西……飞行员一般都很珍惜，不太愿意出手。”
“所以想请你帮忙打听打听。”丁陌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，推到石原面前，“这里是一百块大洋，算是活动经费。如果有飞行员愿意转让，价格好商量。最好是开零式战斗机的，他们的东西更有收藏价值。”
石原接过布袋，掂拎重量，眼睛亮了：“开零式的……我倒认识几个。不过他们一个个都把战利品当宝贝，恐怕……”
“试试看。”丁陌，“你可以告诉他们，我是个航空爱好者，想为战后建个私人展览馆。价格方面，不会亏待他们。”
石原想了想，点点头：“行，我帮你问问。不过竹下君，你要这些东西干什么？真的只是为了收藏？”
丁陌笑了笑，端起酒杯：“石原君，咱们认识这么久，我什么时候骗过你？战争总有一会结束，到时候这些战场上留下来的东西，就是活着的历史。我想给后人留点见证。”
这话得诚恳，石原信了。他举起酒杯：“竹下君真是有心人。好，这事包在我身上。”
两人又聊了些运输生意上的事。石原起最近航空队内部的变动，哪些基地加强了戒备，哪些航线增加了巡逻。丁陌仔细听着，把这些信息一一记在心里。
离开酒馆时，色已黑。丁陌叫了辆黄包车，坐在车上看着街边的霓虹灯。
计划的第一步已经走出去了。接下来，就是等。
等石原带回来那些“纪念品”。
七后的下午，石原来到领事馆找丁陌。他拎着个布包，神情有些神秘。
“竹下君，东西弄来了。”石原把布包放在桌上，压低声音，“费了不少劲，不过总算没白跑。”
丁陌打开布包，里面有几样东西：一枚略微磨损的飞行徽章，一块绣着“第xx航空队”的袖标，还有一个铁海打开铁盒，里面是一块扭曲的金属片，上面隐约能看到英文编号。
“这是……”丁陌拿起金属片。
“美军飞机上的零件。”石原得意地，“长尾那子——就是我认识的那个零式飞行员——去年击落一架美军飞机，从残骸里掰下来的。他一直当纪念品留着，我磨了好几嘴皮子，最后出了八十块大洋，他才舍得卖。”
丁陌的心脏微微加快跳动。他拿起那块金属片，冰凉的触感传来。就是它了。
“长尾还给了这个。”石原又掏出个布包，里面是一块脏兮兮的布片，“他这是从那架美军飞机座椅上扯下来的，沾了飞行员的血。我觉得晦气，但他这才是真正的战利品。”
丁陌接过布片，布料已经发硬，上面深褐色的痕迹确实像干涸的血迹。他强忍着不适，点点头：“都是历史的见证。石原君，辛苦你了。”
“不辛苦，不辛苦。”石原搓着手，“就是……那个钱……”
丁陌从抽屉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钱袋：“这是之前好的酬劳，另外再加五十块，算是给你的辛苦费。”
石原接过钱袋，掂拎分量，脸上笑开了花：“竹下君太客气了。以后还有什么需要，尽管吩咐！”
送走石原，丁陌关上门，回到桌前。
他先拿起那块金属片，仔细看了看。上面有些划痕，边缘扭曲，确实像是从残骸上硬扯下来的。握在手里，闭上眼睛。
几秒钟后，眼前闪过破碎的画面——
火光，浓烟，一架飞机拖着黑烟坠落。视角是从上空俯冲而下，座舱里传来日语兴奋的喊叫：“击中了！油箱击中了！”接着是剧烈的震动，飞机拉起，从坠毁的敌机上方掠过。那架美军飞机在空中解体，碎片四溅。
画面中断。
丁陌睁开眼睛，深吸一口气。这是长尾击落敌机的记忆碎片。虽然零式本身的性能信息不多，但至少确认了一点：零式的火力足够击穿美军飞机的油箱。
他放下金属片，拿起那块沾血的布片。
这次画面更混乱——
空中缠斗，两架飞机像两只互相撕咬的猛禽。零式灵活地绕到敌机后方，机炮开火。敌机机身冒烟，但还在挣扎。零式继续追击，从侧方攻击。这次瞄准的是驾驶舱。敌机终于失控，向下坠去。零式飞行员拉起飞机时，瞥见敌机座舱里那个模糊的人影。
画面中有个细节引起了丁陌的注意：在攻击驾驶舱时，零式飞行员特意拉近距离，似乎是为了确保命郑这明什么？明零式的火力在远距离可能不够精准？还是……
丁陌放下布片，拿起那枚飞行徽章。
这次的画面平静许多——
夜晚的飞行员宿舍，长尾坐在床前，擦拭着这枚徽章。窗外月光洒进来，照在他年轻的脸上。他低声着什么，像是在对徽章话：“……今又送走一个。山田那家伙，油箱中弹，没能跳出来……”
画面中的长尾拿起桌上的照片，是一张零式战机的照片。他抚摸着照片，喃喃自语：“要是能再结实一点就好了……至少，油箱该加点防护……”
画面淡去。
丁陌睁开眼睛，心脏狂跳。
油箱防护不足——这是关键信息！结合他前世的记忆，零式为了追求轻量化和机动性，确实没有安装自封油箱。这意味着只要击中油箱区域，飞机大概率会起火爆炸。
还有那块袖标。丁陌拿起袖标，这次看到的画面是航空队的日常训练。飞行员们讨论着战术，有人提到：“零式在高空动力不足，超过八千米爬升就很吃力。”“俯冲速度太快的话，操纵杆重得拉不动。”
这些碎片信息，一点一点拼凑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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