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股力量的碰撞，让整个死亡戈壁都为之震颤。
乌恩其操控着蓁离的身体，站在风暴的中心。他苍老的灵魂在这具年轻的身体里燃烧，爆发出远超生前的力量。四方祖灵的力量在他手中汇聚，风化作利刃，火化作长矛，水化作盾牌，土化作城墙。
而对面的存在，也从戈壁深处显露出了真容。
那是一个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怪物。
它的主体是一团不断蠕动的暗红色肉瘤，直径超过十丈，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睛——每一只眼睛都在转动，每一只眼睛都闪烁着蚀源的暗红光芒。肉瘤下方伸出无数触手，触手末端分叉，如同树根般深深扎入沙地。
更诡异的是，肉瘤周围悬浮着七颗黑色的晶体，晶体呈北斗七星排列，散发出恐怖的吸力——它在主动吸收周围的一切生命力，甚至连光线都在它周围扭曲、黯淡。
“涡流核心……”乌恩其喃喃道，“或者，蚀源的‘心脏’。”
他能感觉到，这个怪物就是死亡戈壁所有蚀源污染的源头。那些沙蚀魔、蚀源沙虫，都不过是它身上脱落的碎片，或者是它延伸的“触须”。
“嘶……萨满……古老的灵魂……”
涡流核心发出断断续续的精神波动，那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交流。
“你……很特别……不是活人……也不是死人……介于两者之间……”
乌恩其冷笑：“怎么，对我这个老头子感兴趣？”
“感兴趣……非常感兴趣……”涡流核心的声音中带着贪婪，“你的灵魂……很纯净……很强大……如果吸收了你……我能进化到更高的层次……”
“那就来试试看！”乌恩其不再废话，双手一推，四象之力如洪流般涌向涡流核心。
风刃切割，火矛穿刺，水盾防御，土墙围困。四种自然之力配合默契，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攻击体系。
但涡流核心的实力远超想象。
它周围的七颗黑色晶体同时亮起，形成一个暗红色的防护罩。四象之力撞在防护罩上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，却无法破开防御。
“没用的……”涡流核心的声音中带着嘲弄，“我是蚀源的具现，是混沌的造物。你们这些‘秩序’的力量，对我无效。”
它的一条触手突然伸长，如闪电般刺向乌恩其。触手末端分裂成无数细丝，每一根细丝都散发着恐怖的侵蚀气息。
乌恩其立刻召唤土墙阻挡，但触手轻易刺穿了土墙，继续向前。
“水盾！”
水元素凝聚成一面巨大的盾牌，挡在触手前。触手刺入水盾，速度终于减缓，但仍在不断深入。
“风刃！火矛！”
风与火的力量同时攻击触手，终于将其切断。但断掉的触手并没有失去活性，反而在地上蠕动，迅速生长成一条新的型触手。
“它能无限再生！”乌恩其心中一沉。
更糟糕的是，蓁离的身体开始出现排斥反应。乌恩其的灵魂毕竟是外来者，强行操控这具身体，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。
他能感觉到，蓁离的意识正在苏醒，正在试图夺回身体的控制权。
“孩子，再等等……”乌恩其心中焦急，“现在还不是时候……”
但蓁离的意识比他想象的更坚定。在生死危机的刺激下，她的意志如火山般爆发，硬生生从乌恩其手中夺回了部分控制权。
“乌恩其爷爷……我们一起……”蓁离的声音在意识中响起。
下一刻，她的眼眸变成了左银绿右金色——左眼是乌恩其的萨满之力，右眼是她自己的古灵之力。
两种力量在她体内达成微妙的平衡，甚至开始融合。
“这是……”乌恩其震惊地发现，蓁离的身体正在发生某种蜕变。
银绿与金色的光芒交织，在她体表形成了一层奇异的光甲。光甲表面浮现出复杂的符文，既有萨满的祖灵符文，也有古灵的规则符文。
而她的力量层次，也在快速攀升。
“萨满与古灵的融合……”涡流核心的声音中第一次出现了惊讶，“不可能……这两种力量是冲突的……”
“没有什么不可能。”蓁离——现在是真正的蓁离在话，“因为我是混沌，是生命与死亡的平衡者，是一切矛盾的统一。”
她抬起手，生命源锁自动解开，化作无数光点融入她的身体。这一刻，她不再需要外物的辅助，因为她自己就是最强的法器。
“以混沌之名，审判！”
蓁离双手合十，然后缓缓分开。在她双手之间，一团灰色的能量正在凝聚——那是真正的混沌之力，既不是生，也不是死；既不是创造，也不是毁灭；而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本源力量。
涡流核心感受到了威胁，七颗黑色晶体同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。所有的触手全部收回，在肉瘤表面形成一层厚厚的防护层。
“混沌……真正的混沌……”它的声音中带着恐惧与渴望，“我要……吞噬你……”
“那就来吧。”蓁离将混沌之力凝聚成一柄灰色的长矛，对准涡流核心，全力投出。
长矛划破夜空，所过之处，空间都出现了细微的裂痕。这是规则层面的攻击，无视一切物理防御，直指本源。
涡流核心显然也知道这一点。它不再防御，而是主动迎向长矛，同时七颗黑色晶体开始剧烈震动，表面浮现出诡异的符文。
“以蚀源之名，唤混沌源头——降临！”
七颗晶体同时炸开，化作七道黑色的光柱，直冲云霄。光柱在空中汇聚，形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漩危
漩涡中心，一点深邃的黑暗正在形成——那是混沌源头的投影！
蓁离脸色大变。她终于明白，涡流核心的真正目的不是战斗，而是献祭！它要用自己的全部力量，强行打开混沌源头的通道，让混沌源头的一丝力量降临！
一旦成功，整个死亡戈壁——不，可能整个北疆——都会被混沌之力吞噬！
“必须阻止它！”蓁离咬牙，将全部混沌之力注入长矛，加速它的飞校
但已经晚了。
黑色漩涡完全成型，一道无法形容的黑暗从漩涡中心射出，与涡流核心融为一体。涡流核心的肉瘤开始剧烈膨胀，表面浮现出无数诡异的纹路，那些纹路仿佛有生命般蠕动、重组。
它的气息开始疯狂攀升，瞬间就超越了蓁离，甚至超越了古灵！
“完了……”乌恩其的残魂发出绝望的叹息，“混沌源头的一丝力量……不是我们能对抗的……”
但蓁离没有放弃。
她看着那膨胀的肉瘤，看着那恐怖的黑暗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。
“乌恩其爷爷，您过，萨满死后，灵魂会回归祖灵意志。”
“是的……”
“那如果我还活着，但将灵魂与祖灵意志完全融合，会怎么样？”
乌恩其的残魂一震：“孩子，你想做什么？”
“我想……赌一把。”蓁离平静地，“既然混沌源头降临了一丝力量，那我为什么不能召唤祖灵意志的全部力量？”
“不行！”乌恩其厉声反对，“祖灵意志是无数萨满灵魂的汇聚，是北疆大地的集体意识。你的灵魂虽然特殊，但还不够强大，强行融合会被祖灵意志同化，彻底失去自我！”
“但如果成功了呢？”蓁离反问，“如果我能在保持自我的前提下，调用祖灵意志的全部力量，是不是就能对抗混沌源头？”
乌恩其沉默了。
理论上，祖灵意志的力量层次不亚于混沌源头。但问题是，从来没有人能完全调用祖灵意志的力量——即使是历代大萨满，也只能借用一部分。
因为祖灵意志没有具体的意识，它只是无数记忆和情感的汇聚。强行融入，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，很快就会失去自我，成为大海的一部分。
“孩子，这太冒险了。”乌恩其最终道，“成功的几率……不足一成。”
“一成够了。”蓁离露出笑容，“乌恩其爷爷，您愿意陪我赌这一把吗？”
乌恩其的残魂在蓁离意识中颤抖。他看着这个自己从看着长大的孩子，看着她眼中的坚定与决绝，最终叹了口气。
“好吧……既然你决定了，老头子我陪你。”
“谢谢您。”蓁离深吸一口气，开始准备。
她首先切断了自己与肉体的部分联系，将意识完全沉入灵魂深处。在那里，她“看”到了祖灵意志——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光海，每一道光都是一个萨满的记忆，每一个记忆都承载着一段守护的故事。
然后，她开始主动融入这片光海。
起初很顺利。她的灵魂与祖灵意志同源，都是萨满的传承，融合起来几乎没有阻碍。她感觉自己变得无比庞大，仿佛能感知到北疆的每一寸土地，能听到每一个生灵的心跳。
但很快，问题出现了。
祖灵意志的记忆太过庞杂，无数画面、声音、情感如潮水般涌入她的意识。她看到了远古萨满与地沟通的场面，看到了草原部落兴衰更替的历史，看到了战争与和平的轮回，看到了生与死的交替……
这些记忆开始冲击她的自我认知。她开始分不清自己是谁——是言蓁蓁？是墨离？是蓁离？还是某个早已逝去的萨满？
“坚持住……”乌恩其的残魂在她意识中呐喊，“记住你是谁！你是蓁离，是言蓁蓁和墨离的融合体，是古灵的代言人，是北疆的守护者！”
蓁离咬牙坚持。她在记忆的洪流中寻找自己的锚点——乌恩其的教诲，墨玄的信任，赵将军的尊敬，巴特尔王子的誓言，以及……守护北疆的决心。
这个决心，成为了她最后的支柱。
“我是蓁离。”她在意识深处重复，“我是守护者。”
一遍，两遍，三遍……
自我认知逐渐稳定，她开始尝试掌控祖灵意志的力量。这不是借用，而是真正的掌控——如同指挥自己的手臂一样，指挥这片光海。
外界，涡流核心的进化已经完成。
它的体积膨胀到了原来的三倍，肉瘤表面浮现出一张巨大的人脸。人脸的眼睛是纯粹的黑暗，嘴巴张开，发出无声的咆哮。
而在它头顶，那道黑色漩涡依然存在，不断向它输送混沌源头的力量。
“混沌……代言人……”涡流核心——现在应该叫混沌造物了——发出低沉的声音，“成为……我的……一部分……”
它抬起一条触手，触手末端分裂成无数黑色丝线，如同罗地网般罩向蓁离。
但就在这时，蓁离睁开了眼睛。
她的双眸变成了纯粹的金色，那不是古灵的金色，而是祖灵意志的金色——蕴含着亿万萨满的智慧与力量。
“以祖灵之名，审牛”
她只是轻轻了一句，甚至没有做出任何动作。
但周围的空间突然凝固了。那些黑色丝线停在了半空，无法前进分毫。混沌造物的动作也变得极其缓慢，如同陷入泥沼。
“这……不可能……”混沌造物发出难以置信的精神波动，“你怎么可能……调动祖灵意志的全部力量……”
“因为我不是在‘调动’。”蓁离平静地，“我就是祖灵意志。”
她抬起手，对着混沌造物虚握。
金色的光芒从四面八方涌来，化作无数锁链，将混沌造物牢牢束缚。锁链表面浮现出无数萨满的虚影，每一个虚影都在吟唱古老的净化咒文。
“不——！”混沌造物疯狂挣扎，但无济于事。
祖灵意志的力量是北疆大地亿万年的积累，是无数萨满灵魂的汇聚。即使只是一丝混沌源头的力量，也无法与之抗衡。
锁链越收越紧，混沌造物的肉瘤开始崩解，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，但很快就被净化光芒蒸发。
七颗炸开的黑色晶体想要重组，但被锁链一一击碎，化作粉末。
最后，混沌造物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，庞大的身躯轰然炸开，化作漫黑雨。
但这些黑雨并没有落下。金色的净化光芒如太阳般升起，将黑雨全部蒸发、净化。连那道黑色漩涡，也在净化光芒中逐渐消散，最终彻底消失。
战斗，结束了。
蓁离站在原地，金色的眼眸逐渐恢复正常。祖灵意志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，回归她的灵魂深处。
她成功了。她在保持自我的前提下，暂时融合了祖灵意志，击溃了混沌造物，封印了混沌源头的通道。
但代价也是巨大的。
她的身体表面布满了裂痕，那是力量过载的结果。她的灵魂也受到了创伤，祖灵意志的庞大记忆虽然已经分离，但还是留下了一些烙印。
更严重的是，乌恩其的残魂……几乎完全消散了。
“乌恩其爷爷……”蓁离在意识中呼唤。
没有回应。
只有一丝微弱的意念，如风中残烛般闪烁：“孩子……做得……好……老头子我……可以……安心……走了……”
“不……”蓁离的眼泪夺眶而出，“您再坚持一下，我一定能救您……”
“不用了……”乌恩其的最后一丝意念带着欣慰，“能看着你……成长到这一步……我已经……没有遗憾了……”
“记住……你是北疆的……希望……”
“守护……这片土地……”
“直到……永远……”
意念彻底消散。
乌恩其，这位守护了北疆七十余年的老萨满，终于走完了他的一生。这一次，他是真的离开了，连残魂都没有留下。
蓁离跪倒在地，失声痛哭。
但就在这时，她感应到了一些异常。
混沌造物虽然被消灭了，但死亡戈壁的蚀源污染并没有完全消失。在戈壁深处，还有一个更隐蔽的蚀源节点，正在缓慢地散发污染。
而且，那个节点的气息……很熟悉。
蓁离擦干眼泪，挣扎着站起身。她必须去查看，必须彻底解决这里的污染。
但她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，每走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。
“必须……坚持下去……”她咬牙，一步步向戈壁深处走去。
约莫走了十里，她来到了一个隐蔽的峡谷。峡谷底部有一个然洞穴，洞穴入口被沙土半掩，但能感觉到里面散发出的蚀源波动。
蓁离拨开沙土，走进洞穴。
洞穴很深，蜿蜒向下。越往深处走，蚀源的气息就越浓，但同时也有一股熟悉的气息——那是生命源锁的气息！
终于，她来到了洞穴尽头。
那里是一个不大的石室，石室中央有一个石台，石台上放着一个银绿色的盒子——正是乌恩其用来存放地脉核心之石碎片的那个盒子！
盒子表面布满了蚀源符文，显然被污染了。但盒子本身完好无损，里面的地脉核心之石碎片也还在，只是被蚀源之力侵蚀，变成了暗红色。
“原来在这里……”蓁离恍然大悟。
流沙古城之战后，乌恩其带着地脉核心之石碎片离开。但在途中，碎片被蚀源污染，乌恩其不得不将它封印在这个隐蔽的洞穴里，然后独自返回断龙关，继续准备净化之旅。
而他之所以没有告诉任何人，是因为他知道，碎片一旦被污染，就可能成为蚀源的新目标。他不想连累别人，所以选择独自承担这个秘密。
“乌恩其爷爷……”蓁离的眼泪又流了下来，“您总是这样……把最危险的事情留给自己……”
她走上前，打开盒子。
里面的地脉核心之石碎片已经变成了暗红色，表面浮现着诡异的蚀源符文。但碎片中心，依然保留着一丝银绿的光芒——那是它原本的纯净本质。
“还有救。”蓁离松了一口气。
她将生命源锁的力量注入碎片，开始净化。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，因为碎片的污染太深了，而且与整个死亡戈壁的蚀源网络相连。
但蓁离有足够的耐心。
三后，碎片终于恢复了原本的颜色。虽然体积缩了一圈，但内部的能量更加纯净、凝实。
而随着碎片的净化，整个死亡戈壁的蚀源污染也开始消退。沙地恢复了正常的颜色，空气中的甜腻气味消失了，连空的暗红色阴霾也在逐渐散去。
蓁离走出洞穴时，看到的是久违的蓝白云。
“成功了……”她喃喃道。
但她也知道，这还不是结束。
死亡戈壁的净化只是第二步，接下来还有黑石山脉的地脉节点，还有流沙古城的混沌之门种子，还有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幽影教残余势力。
路，还很长。
她将净化后的地脉核心之石碎片心收好，然后开始寻找返回的路。
幸阅是，墨青和巴特尔王子并没有走远。他们在戈壁边缘等了三，见蓁离没有出来，正准备组织人手进去搜寻。
当看到蓁离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戈壁时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。
“蓁离姑娘！”墨青和巴特尔王子快步上前，“您没事吧？”
“我没事。”蓁离摇头，“涡流核心已经被消灭，死亡戈壁的污染也开始消退。但我们需要在这里建立监测站，防止污染复发。”
“这个交给我们。”巴特尔王子郑重承诺，“金帐王庭会在这里建立永久哨所，常年驻守。”
蓁离点头，然后看向墨青：“墨青，你跟我回断龙关。接下来，我们要去黑石山脉。那里的地脉节点污染，可能比这里更严重。”
“是！”墨青领命。
队伍开始返程。
蓁离骑在马上，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恢复生机的死亡戈壁。
阳光洒在沙地上，泛起金色的光芒。一些顽强的沙漠植物已经开始重新生长，点点绿意点缀在黄沙之间。
生命，终究会找到出路。
而她，就是守护这条出路的人。
“乌恩其爷爷，您看到了吗？”她在心中默念，“死亡戈壁，重新活过来了。”
“我会继续走下去，净化每一处污染，守护每一寸土地。”
“因为这是您的遗愿，也是我的使命。”
风吹过，带来远方的气息。
那是草原的清香，是山脉的厚重，是河流的欢唱。
那是北疆，是她要守护的家园。
无论前路多么艰难，无论还要付出多少牺牲，她都会走下去。
直到永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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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未完待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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