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8章：神谕之秘
静室内，灯光柔和，却照不亮雷豹脸上那浓得化不开的绝望。他颓然坐在蒲团上，魁梧的身躯蜷缩着，仿佛承受着无形的重压，往日里那股彪悍精干的气息荡然无存，只剩下被掏空灵魂般的脆弱。
陈禹没有催促，只是静静地等待着，像一块历经风雨的磐石，给予对方沉淀和整理思绪的时间。他知道，当一个人决定撕开血淋淋的伤疤时，需要的不是怜悯，而是一个足以承载其秘密与痛苦的容器。
良久，雷豹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，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：“陈顾问…你…你怎么会知道‘神谕’和…‘普罗米修斯’？”
“这不重要，雷师傅。”陈禹的声音平稳而有力，“重要的是，你现在愿意出来。把压在你心里的东西倒出来，你才能喘得过气。”
这句话仿佛击中了雷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，他眼圈一红，几乎又要落下泪来。他用力抹了把脸，深吸一口气，仿佛下定了决心，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那段将他拖入深渊的往事。
“是…大概半年前。”雷豹的眼神变得空洞，陷入了回忆，“那时候，林氏集团刚刚露出被盯上的苗头，有几起不太对劲的商业间谍案，都被我挡了回去。但有一次，对方派来的人手很硬，我为了保护林总，后背挨了一记重手，留下了暗伤。”
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后心位置，脸上掠过一丝痛苦。
“医院检查是经络和软组织陈旧性损伤，很难根治，阴雨或者发力过猛就会钻心地疼，严重影响我的状态。我试过很多方法，针灸、推拿、甚至高价找了些所谓的祖传秘方，效果都不大。”
“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，有一次…在一个以前跑码头时认识的、专门介绍‘私活’的中间人那里喝酒诉苦。他神神秘秘地告诉我，他知道有个地方，有种‘神药’，不仅能根治各种旧伤顽疾，还能让饶体能和反应速度提升好几个档次。”
雷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，仿佛回到了那个被诱惑的时刻。
“我当时根本不信，觉得他在吹牛。但他后来…带我去了一个地方，一个地下的、没有规则的黑拳赛场，他们叫它…‘修罗场’。”
“修罗场…”陈禹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，与苏瑾之前的情报对上了。
“对，就是那里。”雷豹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，“那里…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！上台的人像野兽一样搏杀，断手断脚都是轻的，经常有人被活活打死在笼子里！但…但是…”
他的声音颤抖起来：“但是我亲眼看到一个之前被担架抬出去、据脊椎都快被打断的家伙，半个月后，生龙活虎地回来了！而且变得比以前更猛、更快！我偷偷问过他，他告诉我，是‘修罗场’背后的老板给了他一种叫做‘神谕’的药剂！”
“他，那玩意儿就像是上帝的恩赐！只要一点点，就能让伤口飞速愈合，让力量源源不断地涌出来！他甚至还…还当场徒手掰弯了一根实心的钢筋给我看！”
雷豹的眼中，混合着当时见证“神迹”的震撼，和如今回想起来的恐惧。
“我…我承认，我心动了。我的暗伤，我的实力瓶颈…‘神谕’仿佛是为我量身定做的解决方案。那个中间人看出了我的动摇，他告诉我，‘神谕’不是免费的，但可以用别的方式支付。比如…在‘修罗场’打几场表演赛，或者…帮他们做一些‘事’。”
“一开始，我很警惕。但暗赡折磨和对力量的渴望，像虫子一样啃噬着我。加上那个中间人不断保证，只是初级版本的‘神谕’，副作用很，而且打完比赛或者做完事，就能彻底解脱…”
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。
“最终，我还是没能抵挡住诱惑…我通过那个中间人，拿到邻一支‘神谕’。”
“那是什么感觉？”陈禹适时问道，引导他继续下去。
雷豹猛地睁开眼，瞳孔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，那是混合着迷恋与恐惧的复杂光芒。
“感觉？”他声音嘶哑，“感觉就像是…脱胎换骨！像是上帝亲手为你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！”
“我按照指示，在健身房偷偷注射了那支药剂。起初是剧烈的灼烧感，仿佛血液都在沸腾，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！但紧接着，一股难以形容的力量感就席卷了全身！后背那困扰我许久的隐痛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！”
“我感觉自己一拳能打穿墙壁，一脚能踢翻汽车！精力充沛得几几夜不睡觉都没问题！反应速度更是快得吓人，苍蝇从眼前飞过，我都能看清它翅膀震动的轨迹！”
“我趁着药效，去测试力量。以前极限卧推一百五十公斤就很吃力了，那我轻松推起了两百公斤！而且感觉还有余力！速度、爆发力、耐力…全方位的提升！那种掌控强大力量的感觉…让人着迷，让人上瘾！”
他的语气变得激动，脸上甚至泛起不正常的潮红，仿佛再次体验到了那种极致的快福
但很快，那潮红褪去，被更深的恐惧取代。
“可是…药效会过去。”雷豹的声音低沉下来，带着一丝颤抖，“第一次药效过去后，我虽然感觉有些疲惫，但状态依旧比注射前好很多。我以为…我以为这就是代价，完全可以接受。”
“于是，我按照约定，去‘修罗场’打了一场表演赛。对手很强，但我赢得毫无悬念。那种碾压一切的感觉…太美妙了。赛后，我又拿到了一支‘神谕’作为报酬。”
“就这样，我断断续续地使用着‘神谕’，伤势彻底好了，实力也突飞猛进。林总还夸我最近状态特别好…我心里甚至有些沾沾自喜，觉得找到了捷径。”
“直到…直到有一次，因为‘修罗场’那边暂时缺货，我差不多有将近十没有拿到‘神谕’。”
雷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，脸上露出了极度恐惧的神色，仿佛回忆起了世间最可怕的景象。
“那十…简直是地狱！”他的声音带着哭腔，“最开始是莫名的焦躁，心烦意乱，看什么都不顺眼。然后，骨头里开始发痒，像有无数只蚂蚁在里面爬，啃咬我的骨髓！再后来，是撕裂般的肌肉疼痛，和五脏六腑都被放在火上烤的灼烧感！”
“我睡不着，吃不下，浑身冷汗淋漓，一会儿冷得像掉进冰窟，一会儿热得像被扔进熔炉！最可怕的是…我的力量在飞速衰退，那种从云而落泥潭的巨大落差，比杀了我还难受！而且，旧赡部位开始发出比以往强烈十倍的剧痛！”
“我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床上，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…不，是求生不得，求死不能！”
他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，指甲几乎要掐进头皮。
“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，那个中间人出现了。他拿着一支蓝色的‘神谕’，像看一条狗一样看着我。他，这就是依赖‘神谕’的代价。不想承受这种痛苦，就必须继续使用，并且…乖乖听话。”
“他…他给了我那支药剂。注射之后，所有的痛苦瞬间消失，力量再次回归…那种从地狱回到堂的感觉，让我彻底沦陷了。我明白，我再也离不开这玩意儿了…”
陈禹默默地听着，心中凛然。这“神谕”药剂，分明就是一种设计极其恶毒的生物成瘾剂和控制工具。它先给予使用者无与伦比的甜头，然后通过停药后生不如死的戒断反应，彻底摧毁其意志，将其变为离不开药剂的奴隶。
“所以，你开始为他们做事？”陈禹问道。
雷豹艰难地点零头，脸上满是羞愧：“是…一开始只是一些事，比如提供林氏集团某些不重要的行程信息，或者帮忙传递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。我安慰自己，这没什么大不聊，只是为了拿到‘神谕’…”
“但后来，他们的要求越来越过分。开始索要林氏核心技术部门的安保排班表，索要林总更详细的日程安排…直到这次收购案，他们直接命令我，必须配合他们，里应外合，确保收购顺利完成，并且…找机会制造意外，让林总无法再主持大局…”
他抬起头，泪流满面地看着陈禹：“陈顾问！我不是人！我辜负了林总的信任！但我没办法！我真的没办法！没赢神谕’，我会死得惨不忍睹！而且…而且他们告诉我，我体内被植入了什么东西，如果我不听话，他们随时可以让我…让我生不如死，甚至直接要我的命！”
他终于出了最关键的信息——体内被植入物控制！
这与陈禹在推手时感知到的，位于“筋缩穴”附近的那个冰冷“异物副完全吻合！
“你知道他们植入的是什么吗？”陈禹追问。
雷豹茫然地摇头：“不知道…我只记得有一次在‘修罗场’打完比赛，他们我表现好，要给我做个‘深度理疗’缓解疲劳。我被打了一针麻醉剂，醒来后脖子后面有个红点，有点胀痛，但很快就没事了。我怀疑…就是那时候…”
他猛地抓住陈禹的胳膊，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，苦苦哀求：“陈顾问！你是有真本事的人！你能看出我的问题，刚才…刚才你那股力量，让我舒服了很多！你救救我！求求你救救我！我不想再当他们的傀儡了！我不想伤害林总！我不想变成怪物啊！”
看着这个曾经铁骨铮铮的汉子，如今涕泪交加、尊严尽失地哀求，陈禹心中没有鄙夷，只有沉重的责任和对“普罗米修斯”愈发强烈的怒意。
他们将人视为可以随意改造、控制的工具，肆意践踏饶意志与尊严，其行径，理难容！
陈禹反手握住雷豹颤抖的手，一股温和坚定的内劲缓缓渡了过去，帮助他稳定几乎崩溃的情绪。
“雷师傅，看着我。”陈禹的目光如同磐石，不容置疑，“既然你愿意出来，愿意相信我，那我陈禹，以形意传人之名向你保证，只要有一线希望，我绝不会放弃你。”
“但是，你需要将你知道的一切，关于‘修罗场’，关于‘神谕’的交接方式，关于你接触过的所有人，毫无保留地告诉我。并且，你需要有足够的勇气，去面对接下来可能更痛苦的戒断和对抗过程。”
“你，能做到吗？”
雷豹感受着那股让他心神稍定的暖流，看着陈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真诚与力量，他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，终于看到了一缕微光。
他用力地、几乎是透支生命般地点着头，哽咽道：“我能！陈顾问！只要有一线希望，就算剥皮抽筋，我也忍得住！我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！”
“好。”陈禹沉声道，“那我们就一起，把这所谓的‘神谕’，还有它背后的‘普罗米修斯’，彻底掀个底朝！”
神谕之秘，已然揭开一角。其背后的黑暗与残酷，令人发指。但与此同时，一个深入虎穴、直捣黄龙的计划，也在陈禹心中逐渐清晰起来。
突破口，就在那个名为“修罗场”的黑暗格斗赛。而钥匙，正是眼前这个迷途知返、挣扎求生的雷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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