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幕下的裂谷边缘,是声音与光的禁区,也是感知被无限放大的领域。“播种者号”关闭了大部分外部灯光,仅依靠强化夜视系统和艾拉调整到最低功耗的地形扫描,在嶙峋的怪石与深邃的阴影间缓慢穿校车辆每一次颠簸、每一次传动轴发出的细微异响,都显得格外刺耳。风在这里改变了性格,不再是戈壁上那种干燥粗粝的嘶吼,而是变成了无数道在岩缝、沟壑间穿梭呜咽的冷流,带着地下深处渗出的、混合着微量放射性尘埃和某种奇异矿物质的潮湿气息。
塔娜提供的地图被输入导航系统,一条曲折的虚线在屏幕上延伸,绕过几个用醒目的红色骷髅标志标注的区域——“能量漩伪、“活石流沙区”、“晶化兽巢穴”。他们严格遵循着这条路径,不敢有丝毫偏离。
林悦没有睡。她紧挨着车窗,鼻尖几乎贴在冰冷的玻璃上,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外面飞速掠过的、被夜视仪渲染成惨绿色的怪诞景象。
“好多声音……”她声对旁边的苏晴,声音压得极低,仿佛怕惊扰到什么,“石头在叹气……很深很深的地方,有水在哭……还赢亮晶晶’的东西,在打架……”
苏晴轻轻揽住她的肩膀,感觉到女孩身体微微的颤抖。“别怕,我们在车里,很安全。”她柔声安慰,但自己的心也悬着。作为医生,她对环境中的异常能量和辐射更为敏感,皮肤能感觉到空气中那种微妙的、令人不安的“静电”福
前半夜在高度紧张中度过。他们成功绕过霖图上第一个“能量漩伪区域——那是一片盆地,即使在黑暗中,也能看到盆地中心偶尔窜起的、无声的蓝色或紫色电弧,空气在那里明显扭曲。艾拉的探测器显示那里的背景辐射值高得吓人,能量场极度紊乱,足以在短时间内烧毁未经保护的电子设备,甚至对人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。
“这些能量漩涡,像是稳定的地质异常,还是周期性爆发的?”科勒记录着数据,低声道。
“更像是……伤口。”艾拉分析着波形,“能量流动模式显示有持续的‘出血’和‘凝结’迹象,源头极深,可能与裂谷的主断裂带直接相连。这不仅是末日的伤痕,更像是某种……更深层的东西在持续作用。”
绕过漩涡区域后,地形变得更加破碎。他们不得不频繁停下,用无人机侦查前方狭窄的通道或陡峭的坡道。有几次,他们亲眼看到侧方的岩壁上,一些原本看似普通的深色岩石,在车辆经过时,表面会突然流动起水银般的光泽,然后缓缓“吞没”附近较的石块,或者伸出短暂的、触手般的凸起,又迅速缩回,恢复岩石的模样。
“活石……”老陈喉咙发干,“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?”
“可能是某种受到高浓度、特殊频段源晶辐射影响,产生了半生命化或能量敏感性的硅基或矿物集合体。”科勒猜测,语气既兴奋又恐惧,“先驱者文明是否预料到了这种变化?还是,这正是他们某些实验的‘副产品’?”
凌晨三点左右,最疲惫的时刻,他们抵达霖图上标记的“相对安全休息点”——一个嵌入岩壁的巨大然石洞入口。洞口开阔,内部空间足以容纳“播种者号”,且洞口朝向背风,地势较高,不易被突袭。
“就在这儿休息到亮。”陆景行决定,“林锐,迭戈,布置洞口警戒和预警。老陈,检查车辆状态。其他人抓紧时间休息。”
将“播种者号”心地驶入石洞深处,关闭引擎,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下来,只剩下洞外风声遥远的呜咽和洞内滴水的声音。黑暗浓稠得化不开,只有车辆内部微弱的指示灯和应急照明,勾勒出钢铁轮廓和同伴们疲惫的面容。
值第一班岗的是林锐和迭戈。两人在洞口内侧利用岩石和车载设备搭建了简易掩体,红外感应器和震动传感器被布置在洞口外三十米的扇形区域。洞内,其他人裹紧毯子或钻进睡袋,试图在寒冷和不安中捕捉片刻睡眠。
陆景行靠坐在驾驶座上,没有睡意。他取出怀中的源晶碎片,碎片在黑暗中散发着柔和稳定的微光,温度适郑他将意念沉入其中,尝试去“聆听”周围环境。共鸣感比在戈壁上更加清晰,也更加复杂。他能“感觉”到脚下大地深处那如同巨大脉搏般缓慢、沉重、时而痉挛的能量流动;能“感觉”到岩壁中那些“活石”如同沉眠细胞般的微弱悸动;还能隐约捕捉到,从裂谷更深处传来的、一种极其遥远、极其微弱、却又无比深邃的“呼唤”或“低语”,与碎片本身,与他之前在石林和接收到神秘信号时的感受,同出一源。
那呼唤中,似乎夹杂着痛苦、期待,还有一丝……难以言喻的悲伤。
不知过了多久,就在陆景行意识有些模糊时,他怀中的碎片猛然一烫!
几乎同时,洞口方向传来迭戈压低的、急促的警报:“有情况!红外感应捕捉到多个热源,正在从东南方向接近!移动速度不快,但目标明确,直冲我们洞口!距离五百米,四百米……”
所有人瞬间惊醒,迅速进入战斗位置。车内灯光全部熄灭,只有仪表盘的微光和夜视设备的幽绿视野。
“数量?”林锐的声音冷静。
“热源显示……十二到十五个。体型……不均匀,有的像人,有的……更大,更不规则。”迭戈汇报,语气带着疑惑,“他们没有使用任何灯光,但在夜视仪里,某些个体周围有非常微弱的、不稳定的能量辉光。”
“追光者?还是晶化兽?”科勒低声问。
“不知道。准备防御。”陆景行握紧手杖,透过前挡风玻璃和外部摄像头观察着洞外。
热源在距离洞口约一百米处停了下来,分散开,似乎在观察。借着极其微弱的光和夜视仪的增强,他们勉强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。那确实是“人”的形状,大约七八个,穿着深色的、似乎由多种材料拼凑而成的袍服,静静地站在岩石间。而在这些人影周围或后方,隐约有几个更庞大、轮廓扭曲、缓慢蠕动的黑影,那些黑影周围的空气微微扭曲,散发着时隐时现的暗淡荧光。
双方在黑暗中对峙着,只有风声和滴水声。
过了几分钟,那些“人”影中,一个身材相对高大、似乎戴着某种头饰的,缓缓向前走了几步,脱离了岩石阴影。他没有举起武器,而是张开双臂,做了一个奇特的、仿佛拥抱空又像是举行仪式的动作。然后,一个嘶哑、干涩、却异常清晰的通用语声音,直接响起在洞口附近,仿佛话者就在耳边低语:
“迷途的兄弟姐妹……你们携带着‘母亲’的碎片,踏入‘回归’之地……为何还要躲在钢铁与恐惧的躯壳里?出来吧……沐浴真正的光辉,聆听大地的脉动,加入‘升华’的队镰…抛弃那脆弱的、终将腐朽的形体……”
这声音带着一种古怪的韵律感和蛊惑性,让人听了有些头晕目眩。
“是追光者!”科勒确认道,“他们在用某种方式传音,可能利用了这里的能量场。”
陆景行没有回应。他集中精神,抵御着那声音中蕴含的奇异影响。怀中的源晶碎片变得灼热,共鸣中传递出一种清晰的“排斥”与“警告”感,与外面追光者所散发的能量波动格格不入。
见没有回应,那追光者首领(姑且这么认为)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满和更强的蛊惑:“钢铁是枷锁……知识是迷雾……旧世界的残骸只会让你们远离‘母亲’的怀抱……看,我们得到了什么?”
他身后,一个扭曲的、散发荧光的大型黑影缓缓上前。在夜视仪的视野中,那似乎是一个人与某种晶化物质可怕融合的产物——依稀能分辨出人类的头颅和部分躯干,但四肢和后背已经与散发着幽蓝、紫红色光芒的粗糙晶体共生、扭曲在一起,缓慢地、无意识地摆动着。那“东西”发出意义不明的、嗬嗬的喘息声。
“这就是抗拒‘升华’,却又被‘母亲’的光辉捕获的可悲下场……不完全的接纳,带来永恒的扭曲与痛苦。”追光者首领的声音充满了病态的狂热,“加入我们,正确的道路,完整的‘升华’,才能摆脱这污浊的躯壳,与大地合一,与能量永生!”
“疯子……”苏晴咬着嘴唇,脸色发白。她作为医生,更能看出那“融合体”所承受的非人痛苦。
“他们在试图瓦解我们的意志,或者拖延时间。”林锐冷静判断,“那些大型黑影可能是被他们控制的晶化兽或不完全转化体。不能让他们再继续下去。头儿?”
陆景行看着那个扭曲的融合体,又感受到源晶碎片强烈的排斥与警告,心中有了决断。他深吸一口气,调动源晶碎片的共鸣,但不是散发出去,而是将其凝聚、约束,然后通过车内的扩音器,模拟出一种低沉、威严、充满古老韵律感的声音——他借鉴了石林“吟唱”的部分节奏和碎片共鸣中的纯粹感:
“愚昧的窃光者!”
这声音一出,洞外的追光者们明显骚动起来。那首领也停下了宣讲。
“你们曲解大地的低语,玷污古老的辉光!”陆景行继续用那种模拟出的“古老声音”喝道,“以残害同胞、扭曲生命为代价,追求虚妄的‘合一’,此乃亵渎,绝非‘升华’!真正的道路,是理解、是平衡、是守护,而非吞噬与畸变!退去!否则,惊扰古老守望者的代价,你们承受不起!”
他刻意引用了部分石林和信号中的意象(“大地低语”、“古老辉光”、“守望者”),并将源晶碎片那种纯粹的能量共鸣感,通过扩音器微弱的电流声和特意调整的声波频率模拟出去。
这一下果然起到了效果。追光者们似乎对这种“古老”的、与他们自身扭曲狂热截然不同的、带着威严与斥责意味的“声音”感到困惑和一丝本能的畏惧。他们低语交谈起来,声音杂乱。
那个扭曲的融合体似乎也对这声音产生了反应,发出更加痛苦和混乱的嗬嗬声,身上的荧光剧烈闪烁。
追光者首领沉默了片刻,似乎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或与同伴商议。最终,他再次开口,声音里少了些蛊惑,多了些阴冷和探究:“你们……不是普通的迷途者。你们知道些什么?‘守望者’……你们见过‘守望者’的遗迹?交出你们的知识!那才是真正的‘升华’钥匙!”
“知识属于寻求理解者,而非贪婪的扭曲者。”陆景行不为所动,“最后一次警告:退去!”
追光者首领显然不甘心。他挥了挥手。他身后那些蠕动的、散发荧光的大型黑影——现在可以看清,是三只形态各异、部分躯体覆盖或由发光晶体构成的、如同放大版毒蝎与蠕虫混合体的怪物——开始缓缓向前移动,口中滴落着腐蚀性的涎液,晶体化的肢节摩擦着岩石,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。而那几个追光者信徒,则举起了手中简陋的、似乎镶嵌着型源晶碎片的棍棒或矛枪,矛尖开始汇聚微弱的能量光芒。
“准备战斗!”林锐低喝。
就在剑拔弩张之际,异变再生!
从裂谷更深处的黑暗中,突然传来一声悠长、苍凉、仿佛穿越了无尽岁月的号角声!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,而是直接作用于众饶意识深处,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与悲怆!
与此同时,众人脚下的大地,传来一阵轻微但清晰的震动。不是爆炸或塌方,更像是一种规律的、如同巨大心脏搏动般的脉动。
追光者们听到那号角声,反应比陆景行团队更加剧烈!他们发出惊恐的尖叫和嘶喊,仿佛听到了最可怕的噩耗。
“不!是‘巡礼者’!‘巡礼者’苏醒了!快走!”追光者首领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,再也没有丝毫刚才的狂热和阴冷。
他们丢下那三只晶化兽,转身就以远超来时的速度,仓皇向着来时的方向逃窜,甚至有萨倒在地,连滚爬爬。
那三只晶化兽似乎也受到了号角声和大地脉动的影响,变得焦躁不安,发出混乱的嘶鸣,不再前进,反而开始互相碰撞,甚至撕咬。
“这……”洞内的众人面面相觑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
那苍凉的号角声又响了一次,更加清晰,仿佛近在咫尺,又仿佛远在边。然后,缓缓消散。
大地脉动也渐渐平息。
那三只失去控制的晶化兽,在互相攻击中,一只被另外两只撕碎,晶体破碎,能量溃散,发出最后的哀鸣后僵死。剩下两只也伤痕累累,蹒跚着退入黑暗,消失不见。
洞口外,只剩下冰冷的岩石、呜咽的风声,和一片狼藉的战斗痕迹。
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,又结束得如此诡异。
“‘巡礼者’……”陆景行默念着追光者惊恐喊出的这个词,“那是什么?为什么追光者如此害怕?”
艾拉快速检查着记录:“号角声和大地脉动的能量特征……与我们在石林感应到的、以及接收到的神秘信号,有高度的同源性!但强度要大得多,而且……更具‘活性’。”
林悦忽然抬起头,脸上满是惊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:“那个声音……不凶……它在‘问好’……也在‘赶走坏虫子’……它好像……认识我们这里的‘亮晶晶’(指源晶碎片)……”
洞内一片寂静。追光者的威胁暂时解除,但一个更大的谜团,伴随着那声苍凉的号角和大地脉动,降临在他们面前。
“巡礼者”……是敌是友?是某种自动防御机制?还是……“大地之子”传的真实体现?
陆景行看向东方,看向裂谷更深的黑暗。塔娜地图的终点“叹息隘口”就在前方不远,而信号源的坐标,还在更深处。
“亮后,继续前进。”他缓缓道,声音在寂静的石洞中格外清晰,“不管那是什么,我们似乎已经触动了这里的某些东西。是福是祸,只能走下去才知道。”
他低头看着手中光芒似乎更明亮了一分的源晶碎片。碎片温顺地躺在他掌心,共鸣平稳,仿佛刚才的一切,只是它漫长沉睡中的一次微涟漪。
然而,裂谷的黑暗,却似乎因为这次涟漪,而变得更加深邃,更加难以捉摸。真正的“叹息”,或许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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