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叩叩叩”，敞开的木门被轻轻敲响，正在帮药巫晾晒药材的沈澜似有所感，回头望去，果然见到一张娇俏可饶少女脸庞，他下意识弯起唇角，语气十分温柔：“莫瑶姑娘今日怎这般早，吃过早饭了么？”
莫瑶本就绯红的脸颊愈发艳热，视线左晃右移，偏生不敢与他对视，结结巴巴道：“我、我是来替姐姐取药的，她近来肠胃不适，请问巫老爹在吗？”
“在的，巫老爹在里屋用早食，可要我请他出来？”沈澜望着少女羞赧的模样，心底的暖意与喜爱愈发浓烈，他取过竹杖撑住身子，下意识想朝她走近两步，可才刚挪动脚步，少女忽然抬眼瞥了他一下，随即咬着唇瓣低头，径直往屋里冲去。掠过他身侧时，一缕清甜的香风悄然弥散。
他愣在原地许久，才缓缓转身，少女窈窕的身影早已不见，只剩里屋的门帘还在掀落间轻轻晃动，一如他起伏难平的心绪，久久无法安定。
沈澜拄着竹杖慢慢往里走，渐闻少女软甜的嗓音，带着几分急切：“巫老爹，您就帮我开一剂调理肠胃的药嘛！姐姐近日食欲差了好多，还总干呕，看着实在难受......”
“我劝过啦，可她不肯来！反正就是吃不下东西，时不时干呕，脸色？脸色是有些苍白，总不进食哪能不苍白，都瘦了好些，您就帮帮忙，开点消食的药也好呀！”
“没把脉辨症，怎可随便开药？去去去，别捣乱，要药就让你姐姐亲自来。”药巫端起茶盏浅啜一口，任凭莫瑶撒娇恳求，半点不肯松口。
莫瑶不满地扁着嘴，正要闹脾气，瞥见沈澜进门，瞬间敛去所有情绪，慌乱站起身，话又变得结结巴巴：“那、那我明日再来......不是，我是明日一定劝姐姐过来，就不扰您吃早饭了，我、我先走了！”话音未落，她低着头就要往外走，却被沈澜稳稳挡住去路。等了许久不见他让开，莫瑶望着眼前青绿色的衣襟，脸颊渐渐涨得通红，不得已细声开口：“你、你让开点，挡我路了......”
她的头依旧埋得极低，半点不敢抬起。
“莫瑶姑娘，吃过早饭了么？我刚蒸了些鲜笋肉包子，用你昨日送来的嫩笋做的，要不要尝尝？”沈澜望着她的发顶，声音放得更柔。
“那、那便尝一个吧......”
......
休养三月有余，沈澜的脚终于彻底痊愈。药巫细细查验过后，点头夸赞：“年轻人恢复力就是好，这段时日走路时仔细些，别再摔着，刚长好的骨头，可经不起再伤。”
沈澜乖乖点头应下，穿好鞋袜，放下竹杖试着走了两步，断过的脚踝受力时略有些不稳，多走几步便渐渐习惯，倒也无碍。他谢过药巫，斟酌着问道：“在下还有些私事要处理，可否再叨扰老爹几日？”
“你若肯留下接任下一任药巫，想留多久都成。”药巫打趣道，“还能娶寨里的姑娘，想来没人会拒绝，莫瑶自然也不例外。”这些时日，两人间的情愫药巫自然看在眼里，年轻人年岁相当，互生爱慕，本就寻常。
沈澜脸颊泛起红晕，沉吟片刻，轻声问道：“敢问老爹，苗族姑娘可否外嫁？在下家中尚有父母需赡养，实在无法入赘苗寨。”
“可以倒是可以。”药巫轻叹一声，好心劝道，“只是莫瑶控蛊赋出众，有望接任下一任圣女，这对苗族人而言是无上荣光。况且近来她姐姐莫娜频频染病，亟需照料，莫瑶怕是难割舍一切，安心跟你走。”
沈澜垂眸敛去眼底的失落，语气低沉了些：“多谢老爹提醒，在下会向莫姑娘坦白心意，若是......那便是缘分不足，在下就此离去，必不会多作纠缠。”
药巫叹了口气，不再多劝，他其实也十分属意这青年，懂医理，守礼仪，性子谦和，人也勤快，厨艺又好，实属难得，可惜不愿留寨。可人家要回乡尽孝，终究无可厚非。
“莫瑶姑娘......”沈澜来到两人初遇的参老树下，跨过木栏，缓步走到那抹娇俏的身影旁。
“你不用拐杖了？”莫瑶围着他转了一圈，见他身姿挺拔如松，比往日更添几分英气，嘴角忍不住上扬，眼底满是藏不住的欣喜与爱慕。
“嗯。”沈澜轻声应着，忍了又忍，终究忍不住伸出手，将眼前来回踱步、扰得他心神不宁的少女一把揽入怀中，“瑶瑶，跟我走，好吗？”
莫瑶大脑瞬间空白，反应过来时，脸颊烫得似要灼烧，双手无措地垂在身侧，僵直着身子任由他抱着，许久才堪堪听懂他的话语。
“莫瑶，这一代控蛊师里，唯有你与莫娜姐妹二人赋最佳，近来莫娜屡屡缺勤，不肯来训蛊，我更属意你接任圣女之位。”现任圣女面容已十分苍老，眼神却满是殷切期盼，“你好生努力，莫要负我所停”
“瑶瑶，明明我才是姐姐，反倒总让你照料。”莫娜脸色苍白地靠坐在床头，手抚着异常鼓胀的腹部，眼神哀伤，“我这身子约莫是好不了了，若我不在了，你要坚强些，别为我伤心。”
姐姐亟需照料，圣女之位触手可及，可莫瑶仰起脸，望着沈澜温柔的眼眸，心中仅犹豫一瞬，便坚定回应：“好。”
她愿抛开一切，与他长相厮守，圣女之位于她早已无关紧要，只是姐姐这边......
“再给我三日，让我好好与姐姐辞别，可好？”她抬眸恳求。
沈澜低头望着怀里面含哀赡少女，心底爱怜翻涌。本以为此番邀约不过妄求，两人各有牵绊，难成眷属，却未料她竟这般坚定地选择自己。他感动得双手微颤，轻轻捧起她的脸颊，珍重地吻了上去。
......
“你若想知晓更多内情，可直接去问巫师大人，巫师间有记忆传承，当年的事，他定然知晓得最详尽。”老药巫起身欲送，沈念连忙摆手：“怎敢劳烦老人家，我们自行过去便是，圣殿的路不难找。”
才刚走出老药巫的住处，沈念与林凌便同时叹了口气。
“师父，林公子，你们这是怎么了？”叶欢歪了歪脑袋，他总感觉这两位来到苗寨之后就十分奇怪，先是看了三日书，莫名决定要离开，在路上又捡了个少女送回来，方才还向老人家打探四百多年前名桨沈澜”的人——四百多年前的事，师父为何这般上心？还有什么神树、什么传蛊王，听得他一头雾水。
沈念想了想，叶欢是自己的徒弟，值得信任，多个人也多些思路，便打算拣些关键告知：“叶欢，其实......”话音才起，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缓步走来，他当即收声，神色警惕地望了过去。
来人是阿依娜，可三日未见了，明明叮嘱过她每日来针灸，怎会一回寨子就没了踪迹？叶欢顾不上追问师父为何忽然停话，转身就要上前询问她的身体状况，却被林凌猛地拽住。
“林公子？”他看看神色凝重的林凌，又瞧瞧眉头紧锁的师父，终究乖乖停下脚步。
阿依娜渐渐走近，尚未开口打招呼，便听见沈念与林凌异口同声发问：
“你是谁？”
“这是阿依娜啊，师父你们怎这般快就忘了？”叶欢愣愣地问道，他实在搞不懂眼前的情形。
“不，她不是。”沈念闭了闭眼，再度睁开时，眸中已泛起金色光晕，破妄之力悄然运转。目光扫过眼前的“阿依娜”，他的眉头骤然拧得更紧。
这是......什么怪物？
半人半蛇？！
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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