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ide1地下城的深处，次元闪电炮的制造车间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。
臭氧、过热的金属以及次元石那特有的、带着甜腥味的辐射气息混合在一起，浓得化不开。
巨大的机械臂悬停在半空，发出沉闷的液压声。
车间角落堆放着加工到一半的金属部件，反射着从管道和反应核心处泄露出的幽幽绿光。
空气中悬浮着细微的金属粉尘，在光束下如同不安分的星屑。
埃斯基踱步于这片充满力量与危险的区域，呼吸着那些对外人来的肮脏辐射，对鼠人来的次元石香气，原本还在背手监工次元冲击加农的维兹穿了一身皮甲，成了埃斯基的亲随。
这个在之前的叛乱中幸存下来的利爪首领，手中紧握着他那杆刚刚修复的，饱饮过鼠巨魔鲜血的长矛。
他猩红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，对周围那些嗡嗡作响、随时可能失控喷射出毁灭能量的装置充满了斯卡文式的不安与敬畏。
这些见识过了次元冲击加农的多次爆炸之后，他只感觉这些鬼地方，比面对一整队鼠巨魔还让人毛骨悚然。
维兹暗自想着，爪子下意识地握紧了矛杆。
不过，埃斯基之前已经在信件中指导这些地方的技术鼠工，还有自己的学徒艾金斯，利用金属之风修建了车间的排爆阀和次元石泄压阀之类的安全措施。
所以，实际上没有维兹想象的那样不安全。
车间的中心，一台几乎有三头巨鼠那么高的庞然大物矗立着，这就是次元闪电炮的半成品。
粗大的炮管闪烁着金属的光泽，复杂的符文线路遍布其上，炮身中后部连接着一个巨大的、布满冷却管线和能量导管的球形反应核心。
核心内部，隐约可见几块大不一的次元石正在幽绿色的能量场中沉浮，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。
阿尔克林就站在这台战争机器的旁边。
这位埃斯基名义上的养父，同样是大工程术士，半边身体已经被冰冷的机械构件所取代。
金属的眼罩覆盖着他的左眼，发出细微的齿轮转动声。
他的右臂完全是金属打造的，闪烁着油亮的光泽，爪子是锋利的合金刀片。
另一半身体则覆盖着肮脏的褐色皮毛，显得衰老而疲惫。
他看到埃斯基走近，那张结合了生物与机械的脸上挤出一个复杂难辨的表情，几分是嘲讽，几分或许是某种扭曲的“父爱”，几分又或者仅仅是身为技术人员对作品的关注。
“哟，来看看你的新玩具？”
阿尔克林的声音通过一个植入喉咙的仿声器发出，带着嘶哑的金属摩擦音，
“可惜啊，这玩意儿虽然比你那个异想开的冲击加农要强，但现在还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摆设，顶多开上三炮就得炸膛。”
埃斯基停下脚步，猩红的鼠眼上下打量着那台次元闪电炮，又瞥了一眼阿尔克林，
“摆设？”
他的声音低沉，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，
“我投入了这么多的资源，还有你这个‘经验丰富’的大工程术士亲自督造，结果就弄出来一个摆设？”
“资源？呵。”
阿尔克林嗤笑一声，金属爪子敲了敲炮身冰冷的金属外壳，发出铛铛的响声，
“资源再多有什么用？关键的核心材料供不上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，这个道理，我‘亲爱的’大工程术士儿子，你应该懂吧？”
维兹在一旁听着，大气不敢出。
这两位大工程术士之间的对话，总是充满了火药味。
虽然并不害怕于鼠巨魔，但和其他的鼠人一样，自认为以后可以统治整个世界的他可不想被卷进去。
那太不明智了。
埃斯基皱起眉头，粉色的鼻子抽动了两下。
“核心材料？次元石吗？附近的矿脉虽然不大，但零碎的次元石产出还算稳定，足够支撑初期的研发和制造了。”
“零碎的？”
阿尔克林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，仿声器发出的声音更加刺耳，
“埃斯基，你该不会以为，这种级别的武器，靠那些碎渣子就能驱动吧？”
他用金属手指指向炮身内部那个巨大的反应核心，
“看到没有？要稳定激发足以撕裂现实的次元闪电，我们需要的是大块的、高纯度的次元石！至少要一立方米以上！那些指甲盖大的玩意儿，能量输出根本不稳定，强行多次驱动只会导致核心过载，然后——”
他做了个爆炸的手势，
“轰！连带着附近的部队一起上！”
埃斯基沉默了。
他当然知道大型次元石的重要性。
但……
“跛子峰，我是地下堡垒那边的供应呢？”
他问道。
从纳迦什手上夺下来的跛子峰，是整个地下世界已知最大的次元石矿脉所在地。
而由他瑞凯克氏族的老朋友，伊克利特名义上掌控着。
靠着这么近的矿脉，却不能得到足够的次元石供应，听起来就是个笑话。
阿尔克林的独眼，那只还保留着的生物眼睛里闪过一丝讥诮。
“跛子峰？地下堡垒？伊克利特那个老家伙现在自身都难保了，你还指望他能优先把最好的货色送到你这里来？”
他顿了顿，声音压低了一些，带着某种幸灾乐祸的意味，
“大城那边盯得紧着呢。”
“十三人议会的那帮家伙，尤其是灰先知和他们的走狗，哪个不想从跛子峰分一杯羹？”
“伊克利特每年光是上供给斯卡文魔都的份额，就足够让他焦头烂额了。”
“那些真正的大块头、高纯度的次元石，早就被内定，或者高价卖给那些出得起价的大氏族了，哪里还轮得到这个地下城这种，嗯，‘偏远地区’？”
埃斯基的脸色阴沉了下来。
维尔斯基那个混蛋，一定也在其中掺和。
“那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？”
埃斯基的声音透着一丝不耐烦，
“把块的次元石融合成大块的，或者改进反应核心的设计，利用大量块次元石实现稳定的能量输出，这些技术难道还没研发出来？”
这正是他将阿尔克林从半囚禁状态“请”出来负责这个项目的原因之一，希望在他给涅芙瑞塔接生期间，借助他更丰富的经验，虽然很多时候是失败的经验，找到突破口。
阿尔克林摊开他那只还算完整的生物手掌，耸了耸肩。
“融合技术？理论上可行，但实际操作的难度和危险性超乎想象。”
“次元石本身就是不稳定的混沌能量结晶，强行将它们融合，无异于玩火。”
“每一次实验都可能引发灾难性的爆炸，需要消耗大量的资源和实验品。”
他瞥了一眼车间角落阴影里堆放的、扭曲变形的金属残骸，那是之前失败实验的证据。
“至于利用块次元石稳定输出能量的技术，”
阿尔克林的语气变得更加嘲弄，
“我‘亲爱的’大工程术士儿子，你以为那是街边买蘑菇吗？”
“那种技术若是那么容易实现，史库里氏族早就用次元石动力甲武装到每一只奴隶鼠了！”
“那是需要精密到极致的计算、对混沌能量流动的深刻理解，数十年，也许更长的时间，以及或许还需要一点点运气的才能研发出来的尖端科技。”
“以我们目前的技术水平和人才储备……”
他摇了摇头，金属眼罩上的齿轮咔哒作响，
“还差得远呢。”
车间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，只有机器的嗡鸣声和次元石核心发出的低沉脉动。
稍远处，一间用强化玻璃隔离开的控制室内，赫卡蒂正抱着她的女儿卡哈赫。
家伙睡得很熟，黑暗精灵的脸上带着安宁。
赫卡蒂轻轻拍着女儿的背，目光却透过玻璃，冷冷地注视着外面那台巨大的战争机器和那两个正在交谈的斯卡文。
她对史库里的技术毫无兴趣，甚至充满了精灵式的厌恶和警惕。
次元石的辐射让她感到不适，那些扭曲的机器更是让她联想到混沌的造物。
但她知道，埃斯基需要这些东西，而她和她的女儿，某种程度上也依赖着埃斯基的力量。
肮脏的老鼠和他们肮脏的玩具。
她暗想，将女儿抱得更紧了一些。
埃斯基的目光从次元闪电炮上移开，落在了阿尔克林的身上。
他知道阿尔克林的话里掺杂着推诿和嘲讽，但这老家伙指出的核心问题却是事实——高纯度大块次元石的稳定供应是目前最大的瓶颈。
而这个瓶颈的源头，直指跛子峰，以及正处于权力漩涡中心的伊克利特。
“伊克利特，”
埃斯基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，猩红的鼠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。
他想起了过去与这位老军阀并肩作战的日子，想起了不久前对方送来的那笔数目可观的次元石硬币援助。
看来，是时候去跛子峰‘拜访’一下老朋友了。
他转过身，不再看那台华而不实的次元闪电炮，尾巴在身后烦躁地扫动着地面，带起一阵尘土。
“维兹。”
“在，主人！”
维兹立刻挺直了身体。
“回议会大厅。”
埃斯基的声音简短而有力，他已经做出了决定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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